2033年4月1日

(资料图片)

在某个路口，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旁，蹲着两个人。

一个人扶了扶眼镜，拿着啤酒罐碰了碰另一个人的肩膀，“朋友，怎么一个人蹲这儿和闷可乐啊，我看你在这儿待半天了，被对象甩啦？”

他摘下帽子，把那只拿着啤酒的手推了回去，他不喜欢酒，因为喝了会让手抖。

“我没被甩，再说，也没对象”帽子嘴里嘟囔着“就想一个人待会儿”

眼镜看了看帽子，又看了看酒，笑了笑，继续喝着

“滴 滴 滴”耳边传过来了刺耳的电子音，“市民您好，智能环卫机器人为您服务”一个白色的圆桶滑到了两人面前。现在街上都有这种物件，它们就是在路上一直转来转去的，看到垃圾了就清理到自己的圆桶里，不得不说，这物件多了之后，道上就再没看到过环卫工人了，打扫的倒也是干净。

眼镜看了看手里的酒，还剩一半没喝呢，这玩意儿总不能是看上放在旁边的那一袋子啤酒了吧，五六罐没开呢。眼镜把袋子往屁股那儿扯了扯，摆摆手，想把那圆桶赶走，但是帽子却把它拽了过来，哦，这圆桶是看上他手里喝完的可乐瓶子了啊。

“感谢您的配合，祝您生活愉快”

帽子摇了摇头，甩着手，好似是想要把那蚊子一样的电子音给赶跑。

他扶了扶眼镜，又拿酒瓶碰了碰帽子的肩膀，笑嘻嘻地说，“朋友，聊聊天呗。我看你可乐也喝完了，干坐着也没意思，要不你也来一罐啤的？”

帽子仍是推了回去，瞄了一眼，说，“不喝酒，我喝了酒手会抖，待会儿还要画画，不能喝酒。”

听了这话，眼镜笑得更开心了，屁股也往他那儿蹭了蹭。

“没想到还是个画家，不喝酒那咱就聊聊天，看你一个人在这儿闷半天了，讲讲，怎么一事儿？”

帽子抬头看了看他，胡子拉碴的脸上，眼镜都是蔫的，但眼睛却是格外的亮，心里没来由的就觉得，“这人，挺好，能聊”

帽子捏了捏可乐瓶，慢慢的说到：

“我是画画的，小时候就学画画，后来参加艺考，上了大学，也是学画画，现在毕业三四年了，我也就会画画，也喜欢画画。”咽了咽口水，他接着说“但是现在画画没意思了，前天我接了个画稿，对面要求挺多，杂七杂八的一堆条件，要是给一般画师至少得画个个把月，我这个人别的不说，画画的能力还行，定期一个月我就接下来了。” “内稿子能拿多少钱啊，花个把月，得不少吧。”

“咣”他又开了一罐啤酒

“两万块钱”帽子踮了踮脚，“毕竟我画这么多年，质量也是在的”

“嚯呦，还是个名画家，敬你一个。”眼镜一边给帽子立起了大拇指，一边干了那罐新开的啤酒，“你继续哈，我再开一罐。"看见他又往袋子里摸，帽子咽了口唾沫，然后，没来由的笑出了声，看着眼镜手拿着易拉环挠头的样子，他就突然觉得开心，眼镜也跟着笑，他也一样。

笑完，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，

“单子当天我们就定好了，定金对面也发了，但是昨天我在翻杂志找灵感的时候，对面给我发了条消息，说是要撤单。”

“怎么？对面商量了一天，然后嫌你出价高了？”眼镜笑着，眯了眯眼。

“那倒不至于，对面挺有钱的，要不是看我工期短，他们还可以再添钱去找更好的画师。”

“那又是为啥？难不成，就像你说的这样，找到更快的下家了？”他看了看帽子，帽子把头又低了回去。

“不是，昨天他们联系我的时候，还发给了我一个东西······那是他们给我那个单子的一份成稿······画的挺好的。”帽子的语气也渐渐的低了回去。

“什么个情况？总不能是上家跟你有仇吧，故意给你发一个已经做好的单子，那得有多闲得慌呐。”

“没有，是他们真的只花了那么点儿时间，就做出了成稿。”

“你不是说，你一个月都算画的快的，谁这么大本事，一天不到就能······”眼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扶了扶蔫儿着的镜框，没再说下去。

“AI？”眼镜问

“嗯。”帽子说

一阵沉默······

“那他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用，还要来委托你”

“好像是因为对面一个月前订购的AI机器在物流上出了点儿问题，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到，本来他们想着机器一时半会也用不上，在它到之前就先委托我们人工画师顶一顶”帽子咽了口唾沫，“结果没想到机器前天晚上就到了，对面也挺头疼，因为他们前一个月已经发出去了不少单子，到最后，对面决定跟画师们一个个商量撤单”

“其实对面也挺好的，他们告诉我说，不同意撤也没关系，是他们没有安排好，我可以继续画这个单子，成稿要是不错的话他们也会采用，尾款到期也会打给我，撤了单定金也还是我的，怎么着我都算不上亏”

帽子抬起来了，他看向眼镜，发现眼镜也在看着他，一道亮光打在他们身上，路灯亮了。帽子笑了，咧出了牙，没笑出声。

“但是没意思，真的没意思”帽子甩回了头，嘟囔着说“没意思了······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“滴~”“滴~滴~”······那个刺耳的电子音在转了一圈后又回来了，突兀的打破了两人的沉默。

眼镜猛地一哆嗦，突然大笑，“这个空空洞洞的死物件儿，这次来的倒挺是时候，来，朋友，接着”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丢给了帽子，帽子纳闷“我不能喝酒。”“得了吧，都没意思了，不如尝尝有意思的新玩意儿。”

“滴滴滴，市民您···”“得得得，别喊了，老子有手有脚的，自己会丢”说着，眼镜站起，往右迈了两步，摸出最后一罐实的啤酒，把那袋儿空罐子丢进了垃圾桶。

“朋友，我也是学艺术的，只不过你是画的,我是写的。”眼镜又看向了帽子，背着路灯看不清他的脸，但是帽子总觉得，眼镜的眼睛比路灯还亮。“来！咱们边走边喝，坐这么久我屁股都麻了，待在这儿多没意思，一块走走。”帽子看着眼镜伸来的手，惊讶、困惑、理解、释然······种种情绪一闪而过，这次，他没再推开了，帽子笑了，大笑着，眼镜也笑，俩人并肩，在路上走着，愈笑愈欢。

“你这当作家的，得比我更没意思吧。”他大笑

“嘿嘿，咱俩半斤八两。你知道我写了这么多年字儿，现在最想写什么吗？”

“写什么”

“去他妈的！”他大笑道

“对！好！去他妈的！”

他们笑着，背着灯光，并肩走着。站在便利店门口，总还是能听到，二人爽朗的笑声，和那刺耳的电子音。